浅陌
本帖最後由 Skl123456 於 2025-5-30 10:50 編輯巷子口新开了家豆腐店。
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,姓苏,街坊都叫她苏嫂。白癜风的发病原因她总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,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,用一根木筷子固定着。每天凌晨三点,她店里的灯就亮了,磨豆子的声音"吱呀吱呀"地传出来,像一首单调的老歌。
我常去买她的豆腐脑。她舀豆腐的动作很轻,手腕一转,嫩白的豆腐就滑进了碗里,不碎不散。浇上酱油,撒点葱花,再滴两滴香油,热气腾腾地递过来。
"小心烫。"她总是这么说,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豆腐的嫩。
我们之间的对话仅限于此。我递钱,她找零,点头微笑,然后各自忙去。这种浅淡的交情,在这条住了二十年的老巷里比比皆是。
直到那个雨天。
那天雨下得很大,我忘了带伞,躲进她的店里避雨。店里没有顾客,她正坐在小板凳上剥毛豆。豆荚"噼啪"裂开的声音,在雨声中格外清脆。
"坐吧。"她指了指旁边的凳子。
我们就这样坐着,她剥毛豆,我看雨。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来,在门前形成一道水帘。
"您一个人开店?"我打破沉默。
"嗯。"她手指灵活地剥着豆子,"男人走得早。"
雨声中,她讲起了往事。丈夫是工地上的架子工,从六楼摔下来,没等送到医院就断了气。包工头赔了三万块钱,她拿着这笔钱学了做豆腐的手艺。
"刚开始做,豆腐老是碎。"她笑了笑,"现在好了。"
雨停了,我起身告辞。她执意送我一碗刚做好的豆腐脑,说是让我尝尝新调的卤汁。
从那以后,我们的对话多了一些。有时是关于天气,有时是关于豆子的价格。依旧是浅淡的,但多了几分温度。
腊月里的一天,我发现豆腐店没开门。邻居说苏嫂病了,咳血,被女儿接去了省城医院。
再见到她已是来年春天。她瘦了很多,蓝布褂子显得空荡荡的。店里的磨盘重新转起来,但声音不如从前响亮。
"医生说不能太劳累。"她递给我豆腐脑时,手有些抖。
我劝她关店休息,她摇摇头:"闲着更难受。"
渐渐地,她开始忘记事情。有时找错钱,有时放重了盐。街坊们体谅她,从不计较。
立夏那天,我照例去买豆腐脑,发现店门紧闭,门上贴了张纸条:"家有急事,歇业三天。"
三天后,店门依然关着。巷子里的老人说,苏嫂走了,走得安静,就像她做豆腐时那样,没惊动任何人。
店门口很快贴出了"出租"的字样。偶尔有人来看房,抱怨磨盘占地方,说要把这老物件扔掉。
我最后一次走进那间店铺,磨盘上落满了灰。墙角堆着几个麻袋,里面是发了霉的黄豆。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,照在磨把手上,那里被磨得发亮,依稀可见常年握持的指印。
我买下了那个磨盘,放在自家院子里。有时半夜醒来,仿佛还能听到"吱呀吱呀"的声响,像是有人在轻轻哼唱那首关于豆腐的老歌。
巷子口很快又开了家新的豆腐店,用的是电动磨浆机,速度快,产量高。但再没有人能把豆腐脑舀得那样完整,那样温柔。蓄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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